被诈骗后,心理创伤如何修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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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任务刷礼物,被骗3万”“投资被骗78万”……在日前举办的反诈题材电影《孤注一掷》北京首映礼现场,放了一块被诈骗金额板。观影结束后,自己或亲友有过被骗经历的观众纷纷在上面留言,写下被骗金额。从几十元到几百万元,从兼职被套路到理财被骗,展板很快被填满。仅仅数百名观众,被诈骗总金额已超5000万元。
截至8月17日中午12时,电影《孤注一掷》票房已达21.74亿。电影爆火,剧情引发大众热议的同时,和影片关联的“境外网络诈骗”这一现实议题也备受关注。被骗钱的,被骗到海外逃回国的……不少有类似经历的人现身说法,他们以文字为刀,以视频为剑,通过讲述亲身经历警示大众谨防网络诈骗。
为什么有的人会被骗?在心理咨询师严艺家看来,“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”是几乎每个人的心之所向,而犯罪分子在诈骗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。“人在缺钱时想要钱,缺爱时想要爱”,因此才会被伪高薪招聘、假恋情等诱惑,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在那里能够得到,从而被骗。
相比于成年人,严艺家认为,青少年被诈骗的情况还存在很多独特之处。“很多青春期的孩子还处于一种非黑即白的状态。在他们的眼中,一个人或一件事不是全好的,就是全坏的。他们如果相信一个人,就是100%相信,不会有所保留。”严艺家说,正因如此,这些青少年很少去思考事情的另外一面是怎样的,难以准确判断。
她同时表示,在网络高度便利的时代,很多年轻人和现实世界的互动经验不足,这也是被骗的重要原因。例如,小孩跟随父母去买菜,看到爸妈和商家讲价,面对缺斤短两的情况怎么处理等,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。而现在通过手机就能完成很多事,这部分的体验在生活中越来越少,“现实经验的减弱,某种程度上使得虚拟世界的诈骗更加猖獗”。此外,有些青少年对于仪式感的向往也可能导致被骗,“有一份规律的工作,可以每天做一些事情,有时对他们很有诱惑力”。
在被骗经历分享视频中,不少人在叙述时伴着哽咽,眼眶通红,有的人甚至话说到一半便无法继续。即便事情已过去多时,但这段经历仍在他们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阴影,难以释然。
美国哀伤咨询师、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“创伤性哀伤与干预系列课”特聘授课老师刘新宪表示,有过类似经历的人,内心很可能出现几个特征:第一个是闯入性思维,即恐惧的想法会突然闯入脑海;第二是回避,因为一想到曾经经历过的创伤事件就会极度恐惧和痛苦,所以会努力回避任何可能的创伤提醒,例如声音、人、场景、物件、气味等,也可能出现失忆;第三是负面思维,“这个世界是温暖的,世界是有一定规律的,我是有一定价值的”是人类生活的三个基本概念,被诈骗后,人的整体认知可能会出现颠覆性的变化;第四是过度警觉,甚至电话铃声都会让他觉得一阵紧张。
以上症状需经过一定评估,才能判断是否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(简称“PTSD”,一般指当个人经历、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,或受到死亡的威胁,或严重的受伤,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,可能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——记者注)以及严重程度。
刘新宪介绍,多数情况下创伤可以自愈,“人具有抗挫力和韧性,面对灾难和打击能够自我恢复和调整”。“通常情况下,如果本人没有求助意愿,我们不会在前3个月直接提供帮助。”他鼓励自愈,“即便干预,也是要让对方能够自己调控问题”。不过,严重者也会伴有强迫症、抑郁症等共病,甚至终身无法治愈。
那么面对创伤,个人、家庭和社会应该怎么做?刘新宪表示,对于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跟社会保持联系,此外可以多读一些科普书籍,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,每日运动,正常睡眠,不能酗酒,不可沉迷游戏等。心理咨询师严艺家表示,受害者首先要对自己有耐心,“不要期待能马上回归正常生活当中,要给自己3-6个月的心理缓冲期”。
至于家庭,刘新宪坦言,这是一把双刃剑,要非常小心,“如果这个家庭有良好的支持系统,对孩子会有所帮助,反之则是雪上加霜”。严艺家提醒,我们不要从道德层面去指责受害者的行为,而是要从心理的层面去理解,这段时间他需要一个内心安全的环境。“周围的人要知道,受害者此时做出的很多反应,例如抗拒,不想和外界接触等,都不是针对你个人的。”她说。
从社会的层面上来看,受害者在被解救后,很可能需要配合警方、社工或儿童保护等方面的人员,进行调查。严艺家说:“在这一过程中,我们要确保访谈不会对其造成二次伤害。”
如何防止被骗?严艺家和刘新宪从心理学角度出发,提出建议。严艺家鼓励大家放下手机,多给自己一些和现实世界中其他人发生交互的机会,同时认可自己内心的感觉。“不少受害者在和犯罪分子接触的早期心中或多或少会闪过一个念头,觉得事情不对劲。”她说,当犹豫产生,我们不要憋在肚子里,而是要和周围的人去商量。
刘新宪认为,生命教育相关的训练很重要,“它所应对的不仅仅是创伤的问题,在面对社会困境、生活困境以及工作困境等情况时,生命教育都能提供一定的帮助”。
李丹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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